云南知青:支边如噩梦 返城时“落荒而逃”
2017-10-31
勐定是个十分美丽的狭长坝子,南定河从坝子中间缓缓流过。五分场地处坝尾,两边山势在此合龙,夹着南定河,形成高山、流水、峡谷。峡谷连绵3公里,直达缅甸。此处地势险要,是从缅甸到中国的必经之地。每逢星期日勐定赶街,边界两边的乡民便会拎着鸡牵着狗背着土特产品前往。近年来不时有些知青在峡谷设伏,静候边民前来,突然一声呼哨,众人一哄而起,与边民纠缠不清。混乱后常有些土特产品失踪,有时甚至连鸡犬也不能幸免。此类勾当经受害者夸张传播,一时人心惶惶,赶街的人们路过此地都分外谨慎。但我和宋眼镜却不怕。这里有如此重要的战略地位和经济价值,当然就成了我们摆地摊的理想地点。
接下来的星期日临近五一。我和宋眼镜决心有所作为,向五一献上一份厚礼。星期天一早,我们就各打一把洋伞,提一暖瓶,挑着一副水桶,水桶内装满了货物就上路了。到峡谷路边找了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,铺开塑料薄膜,将所带商品摆得琳琅满目。再沏上茶,优哉游哉地恭候嘉宾光临。不一会儿,赶街边民纷至沓来,原来在此地担惊受怕惯了,现见到正经生意人,也不免疑窦丛生,畏缩不前,生怕又中了什么计。我们连忙起身迎接,敬烟上茶,一团和气。我们这般服务很超前,既深得以人为本的要领,又包含微笑服务的元素,至今都不落伍,在计划经济背景下效果格外显著,不出两小时,所带商品悉数售出。卖完后,我们二人怀揣钞票,拎着鸡牵着狗背着土特产品踱着方步,尖声唱着我家的表叔数不清一路摇回了小学校。张木匠喜闻鸡犬声,忙出阁相扶将。此后的磨刀霍霍、杀鸡烹狗之事都由他包办。晚上结账,这些日子已卖了300多元。每人分得100元,含笑入睡。此后,峡谷内有两个高尚商人,一时传为佳话。每逢星期天,早早就有一二十个边民在此等候我们闪亮登场,互通有无。这是后话。第二天,受到刺激的张木匠家具也不打了,一大早就奔回原连队搜货去了。他交际广,朋友多,搜起货来,无论是品种还是数量都令我们叹服。我们的队伍更加壮大,货源更加宽广。
因为经营有术,我们小摊逐渐声名远扬。几乎每天都有顾客来我们住处购物。有一天,一下涌来十几个缅甸山民,一见我们鲜亮、廉价的商品就如饿虎扑食一般,场面一度失控。我们不得已,只好花了十多分钟帮他们整队后按高矮次序列队入场。但山民们的购物兴致却一点未减,烦人的整队更使他们焦躁,几乎是见啥抢啥。排在最后那个黑大汉情急之下,竟一把抓住我晾在绳上的洗脚帕死死不放。承蒙如此厚爱,我只好草草收下5角钱成全了他。
入行之后,渐渐体会出摆摊行道的一些弊端。首先是一发现顾客就有种莫名的兴奋。记得有次我和张木匠送一挚友返城,天降大雨,我们撑伞步行20里到勐定车站,多年老友,一路情意绵绵,也不觉疲惫。车站里,一擦肩而过的老乡向我们的伞投来羡慕的一瞥,我和张木匠立即很专业地读懂了,不假思索地喊价3元。价格公道,立马成交,老乡欢天喜地接过伞很快消失在雨中。可我们就惨了,回程异常艰难,落水狗般挣扎回去后还感冒了一场。幸好农场是公费医疗,不然那次就亏大了。
其次是诚信。我本以为,我们都是规矩人,而且从小就接受各种教育,要做好事、当好人,所以,坚守诚信对我们并不难。操作起来才知道,要抵制利益的诱惑太难了,我也做过些出格的事,甚至还把垫絮缝入被套冒充铺盖卖了。现在想起来,仍感内疚,可见诚信天条犯不得。
离开农场前,我们的小摊共营业了两个多月。到后来货源逐渐枯竭,但我们却被直线上升的营业额激励得头脑发昏,甚至连自己生活的必需品也不惜割爱,到最后简直就有点离谱了。先是洗脸洗脚用烂布代替毛巾,后来是睡觉时我和宋眼镜被迫合盖一床棉毯,共挤一张没有垫絮的光板小床,最后是衣衫破烂。两个多月后,我的调令来了。返蓉时,屁股上两个大洞,坚持到昆明买了两张膏药补上,才狼狈地挨回成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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