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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“别开枪，是友军啊”
喝下从服务生手上拿过的第二杯鸡尾酒时，陆殊已经微醺了。他还是杨姝的时候酒量就不行，看来这个新身体也兜不住几杯。奈何跟大小姐面对面坐着，又找不出话题聊，按理说帅哥美女遇到一起是应该能擦出火花的，但他是陆殊，半年前还是个女人。女人跟女人之间，不是聊包包、口红、大姨妈，就是大耳刮子上去撕逼。
没得聊，干瞪眼。周青则像是刚找回了一丝怡然，也不愿开口说话，只是低着头小口啜饮;又或者带着克制的好奇向四处张望，观察那些施施然的嘉宾们，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。
陆殊觉得自己尴尬癌都要犯了，只好陪喝。正要喝下第三杯的时候，会场里突然响起了阵阵尖叫。
“啊??谁呀!快停下。”
虽然与场上悠扬的钢琴伴奏十分不谐，陆殊却万分感激这恰到好处的尖叫声吸引了周青的注意力。回过头去，只见二楼一老大爷举着一根水管，正气凛然地往楼下滋水。
看着满场优雅的贵宾瞬间成了落汤鸡，四散而逃，陆殊乐了。
“哈哈哈，这大爷厉害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大爷的水枪就滋了过来，陆殊吓了一跳，赶忙护胸，以防走光。
手抱上去才发现，自己已经没胸了，根本不用怕，心中又是一乐。
“啊??”
转过头，陆殊就见周青惊慌失措的样子。而听到她这声尖叫，不少猥琐的目光立刻锁定了过来。
有些人真是衣冠禽兽，刚才还人模人样呢，一下子本性暴露无遗。
“下流。”
陆殊心中暗骂，鄙视地瞪了他们一眼。他连忙起身，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周青身上，又挡在她前面，将她护到水枪洒不着的地方。
“哎哟，好冷啊。”
打了个哆嗦，陆殊抖了抖身上的水珠。
“谢谢。”周青大概是喝多了，那张漂亮的脸蛋已有些泛红。
“不客气。”陆殊觉得短短的时间里，这句道谢周青说过很多次了，按照正常套路来说的话，自己这么英雄救美，又英俊潇洒的。对方多半是要爱上了。
然而当他飘飘然对上周青清澈的目光时，他发现玛丽苏电视剧果然都是瞎编的。
女生是感性，但不代表就脑残。救一救就要以身相许什么的，真的不要太中二。
环顾四周，那大爷还在滋水，众人四下逃窜，尖叫连连。
萧瑾呢?陆殊举目四顾，急切中没看到萧瑾，却发现水枪正横扫全场。
哎呀，这可糟糕，萧瑾迟早要被淋到。别的都好说，老板要是有什么事，工资和后续的医药费可就泡汤了。想到这些，陆殊连忙朝水枪攻击的地方跑去，没想到水枪突然改变弹道，滋地一下正中陆殊的脑袋瓜。
原本喝了酒晕晕乎乎的，这会儿被水一冲倒是清醒了过来。
“为了胜利，冲啊。”
二楼的老爷子吼出了这么一句，中气十足。
陆殊一愣，什么情况?穿越了?
看了看旁边，几个保安聚集在楼梯口，却没人敢过去。
“这老爷子好像是高先生的爷爷，脑子有些不管事。据说老爷子打过几场硬仗，战功赫赫，这才有了高先生如今的地位。你看他这样子，谁敢逮他啊?一不留神掉下来，算谁的?”
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，几个保安就更不敢放肆了，连忙去切断水闸。
那大爷不知是沉浸在幻想中，杀嗨了还是怎么着，见水枪不出水了，老人一脸悲凉，竟然扯开嗓子唱了起来。
“气焰千万丈……山高林又密，兵强马又壮，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要他在哪里灭亡。”
魔音贯耳!
堵住耳朵，陆殊头疼得快要炸掉。过去，他一直认为，林昭在KTV撕心裂肺的那首《死了都要爱》已经算是人间极品了，谁知今天……
真是长江前浪推后浪，一山还有一山高啊。
“别唱了!同志，别唱了，是友军!”
太阳穴突突跳了三下后，陆殊忍无可忍吼了一声。
不吼则已，一吼惊人。
原本嘈杂纷乱的会场被他这么一吼，瞬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。
所有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，混迹于“圈层”中的他们，大概打从出生起都没听过有人这么吼的。
是友军……
“噗”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声来，随即哄堂大笑。
陆殊立在原地，即便这身体不是他的，他都撑不住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。
什么鬼，怎么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呢?
不知什么时候，楼上恐怖的歌声已经停止了。全场的目光已经转移到陆殊身上。
陆殊正懊恼得不行，老爷子更是送来一句焦急而关切的问候:“同志，你是还活着吗?”
“噗哈哈哈。”
四下又是一阵窃笑，陆殊用眼角余光一瞥，不少人掩嘴窃笑，矮冬瓜王晨东更是捂着肚子，笑得爬都爬不起来。
“活是活着，不过离死不远了。”
陆殊沮丧地捂住脸，生无可恋。
看着站在会场中间浑身湿透的陆殊，萧瑾漠然的双眸中透出笑意。
起初，她并没有指望这位失忆的少爷。一个毫无准备的人，很难在第一次参加宴会时不出丑。没想到，他竟用这样别具一格的方式赢得万众瞩目，成功地成为了场上的焦点。更没有想到的是……萧瑾眯起凤眼，不动声色地望向那位老人。
高先生的爷爷。
念及于此，萧瑾走上前去，将从服务生那里要来的毛巾递给陆殊。
“想办法让老人家下来。”
靠近的时候，她轻声说了一句。
陆殊一愣，而后看了看楼上的老大爷。
想办法?想什么办法?
陆殊茫然地瞅着萧瑾，对方面容冷淡，大有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意思。
左思右想，陆殊心一横，觉得这张脸索性就不要了，谁让萧瑾是老板呢?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呗。
抬起头冲着老大爷招了招手，陆殊一脸严肃，“同志，我是上面派来增援的，多亏了你们的坚守才保住了高地，敌军已经被消灭了，快下来会合吧。”
“守住了?”老大爷一脸茫然，随后眼中泛起了泪花。“兄弟们，我们守住了，离胜利的日子不远了，不远了。”
看着老大爷一步步走向自己，陆殊心中一动，忽然有种震撼从心底升起。
也许老大爷是活在了自己的记忆里，也许他现在的一切都看起来都很滑稽。
然而，在那个血与火的年代里，如果不是他们舍生忘死，哪里来的这些人在这里炫金斗富?
陆殊看着老爷子一步步走到面前，看着他那双浑浊的眼中满含泪水，他曾大刀阔斧，所向披靡，如今，那双拿过枪的手已然干枯，笔直的身躯也已佝偻。
他一定很怀念那些战火之中倒下的战友吧。
想到这些，陆殊的双眼微微湿润，他不由自主地举起手，向这位老人家敬了一个礼。
四周又是一阵哄笑，陆殊开始从羞愧感到愤怒。这些人!他正要争辩些什么，却听到一个声音。
“老爷子，您怎么跑来这里了?”
一个中年男人穿过人群，哄笑声随之销声匿迹。男人也不管他人的反应，只快步向陆殊这边走来，他上下打量着老人家，确定老人没事以后，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“实在对不起，一下没看住，老爷子跑来添了这么大麻烦。”
寒暄了一会儿，男人劝哄着老人家走。没想到老人却走到陆殊面前，伸出手，拍了拍他的肩。
“有空来陪陪我。”
陆殊惊讶地抬起头，老人家的声音很小，仿佛在特务眼皮子底下才会发出这样的低音。所以，也只有陆殊一个人听到。
在惊愕的一瞬间，陆殊觉得老人家是清醒的，然而却没有时间仔细探究下去。
清醒还是糊涂，谁能真说出个所以然来呢?
有的人自以为明白，却糊涂了一辈子，做的全是糊涂事。
有的人明白得很，却偏偏装糊涂。
“人呐，我们这些人……”
笑着感叹了一句，陆殊眼前一黑，笔直地倒了下去。
周青惊叫着往前跨了一步，还未走到陆殊身边，就被萧瑾挡住了。
萧瑾没有看到周青，甚至不知道自己挡住了她的脚步，她焦急地招呼着周围的人来帮她扶起这个沉重的家伙，这个在地上瘫成泥团似的男人。难道是酒喝多了吗?还是伤口……
而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门口。
今天的宴会，陆殊可谓是全程都在搞笑，在大家眼里，像极了一个小丑。然而，对于萧瑾来说，这个滑稽的人竟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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